大熊貓，中國的國寶，動物界的活化石，穿越800萬年的歷史，度過讓絕大多數史前物種滅絕的第四紀冰期，頑強地存活到了今天，和人類共處一個地球家園。提起大熊貓的發現，許多人首先就會想到一個叫戴維的法國人，因為他，開啟了一個半世紀以來全世界的“熊貓熱”。然而，也有人提出了疑問：大熊貓不是早就生活在華夏大地上么，為什么是被一個外國人首先發現的？或者是大熊貓“發現”了人類吧。應該說，從人類和人類文明誕生的那一天起，大熊貓就開始和人類產生了交集，下面，我們就來扒一扒大熊貓的“發現”史吧。

　　一、華夏民族最早“發現”大熊貓

　　時間追溯到4000多年前的一天，在中原大地一處叫阪泉的曠野之上，兩支當時最大規模的部隊在陸續集結，形成對峙，雙方首領就是炎帝和軒轅黃帝。這是一場決定了中華文明走勢的戰爭，雙方所有部落的力量都動員起來了。天空風云雷動，地上鳥獸嘶鳴，空氣中彌漫著亢奮與焦躁。各個部落勇士逐漸匯攏，戰斗一觸即發。在軒轅氏的陣中，以熊、虎、豹、鳶、鷹等飛禽走獸為圖案的旗幟獵獵作響，而排在最前列的是高高舉著有熊貓圖案旗幟的隊伍。這是由最勇猛的戰士組成的先鋒隊，軒轅黃帝最為倚重的精銳，這支部隊歷經征戰、攻城拔寨，立下過赫赫戰功。隨著一聲號令，鼓角齊鳴，勇士們開始了沖鋒，雙方迅速交織在一起，一時間飛沙走石、天昏地暗。這場戰爭持續了多久不太清楚，但結果我們都已知曉，以軒轅黃帝為代表的部落聯盟徹底戰勝了炎帝部落聯盟，統一了中原各部，也正式開啟了華夏文明。

　　阪泉之戰，記載于《史記·五帝本記》。關于軒轅“教熊羆貔貅貙虎，以與炎帝戰於阪泉之野”，也有專家認為是軒轅氏直接訓練了包括大熊貓的各種猛獸參戰。不管哪個答案才是正解，這至少是記載了華夏民族和大熊貓之間最早的交集。在中華民族浩如煙海的歷史典籍中，類似的故事比比皆是，而大熊貓在不同的時期、不同的地方也有很多種叫法。據考證，其名稱大致有：執夷、騶虞、白羆、貘、貊、貔、食鐵獸、竹熊、花熊、華熊、銀狗、杜洞尕、峨曲、猛豹、猛氏獸等等。西漢文學家司馬相如所著《上林賦》中曾記載了皇家園林中最珍貴的動物“貘”，稱其深受薄太后喜愛，這可能是人工飼養大熊貓的最早記載了。而在薄太后陵墓出土的隨葬品中，也發現了大熊貓的頭骨。明朝李時珍《本草綱目》中則詳細記載了大熊貓的藥用價值，稱其：皮“寢之可驅瘟疬，辟濕氣邪氣。”膏“治癰腫，能透肌骨”；尿主治“吞銅鐵入腹者，水和服之即化為水”。因此，從這個層面來看，是中國人最早“發現”了大熊貓，或者說是大熊貓見證了華夏民族的誕生和文明的興替。

　　二、史家文人“發現”大熊貓

　　在中華民族幾千年的文學藝術寶庫中，關于大熊貓出處的記載和文學作品屢見不鮮。《尚書》中有關于“貔貅”產于長江上游、城固以西、秦嶺以南的描述。先秦時期的《山海經》中描述大熊貓為：“似熊，黑白獸，食銅鐵，產于邛崍山嚴道縣南”。東漢許慎的《說文》稱：“貘，似熊而黑黃色，出蜀中”。明代地理學家曹學佺《蜀中廣記》中稱大熊貓為猛氏獸或啖鐵獸。清王世禎《香祖筆記》記載“四川峨眉山和洪雅瓦屋山出貔貅”。《峨眉山志》和《雷波縣志》等地方志都有產“貘”的記載，這些記載和今天大熊貓的分布區基本一致。

　　不同時代的文人墨客都通過其作品給予大熊貓極高的贊美和褒揚。詩經《大雅·韓奕》：“有熊有羆，有貓有虎，慶既令居，韓姞燕譽。” 這大概是最早的描寫熊貓的詩歌了。西晉時期有大量文學作品贊揚“騶虞”的溫和善良。其中王直《騶虞贊》：“古稱瑞獸惟騶虞，狻猊之首身于菟。皎皎白質冰霜腴，黑花粲若玄云敷。有生諸物弗忍屠，安行不踐原上芻。” 郭璞注釋《爾雅 釋獸》：“似熊、小頭、痹腳、黑白駁能舔食銅鐵及竹骨。”唐朝詩人白居易曾寫過一首《貘屏贊》，詠嘆大熊貓象征和平與安寧。大熊貓受到了史家文人的特別青睞，在中國各時期文學著作中也逐步完成了形象的升華，成為了尊貴與和平的代表。

　　三、和平外交“發現”大熊貓

　　據日本《皇家年鑒》記載，早在685年10月22日，唐朝女皇武則天就將兩只活體“白熊”和七十張毛皮送給當時日本執政的天武天皇。這是有記載的大熊貓第一次以“國禮”的身份被贈送到國外，也是首次體現大熊貓在促進國家和民族之間睦鄰友好的特殊價值，開啟了大熊貓被應用于和平外交領域的先河。

　　據歷史記載，在古代戰爭中，交戰雙方若有一方打出“騶虞”旗，即表示休戰。清《雅州府志》僧人壽安曾經對人說過：“我們這里有一種野獸，不知道名類。很像那個名叫角端的神獸，天天啃東西，從來不傷人，僧人們養著，以為一山之衛。”《新齊諧初集》則有更詳細的記述:“房縣有貘獸,好食銅鐵而不傷人,凡民間犁鋤刀斧之類,見則涎流,食之如腐。”無論在官方還是民間，大熊貓已經逐步向向往和平、主張不殺生的“義獸”靠攏。

　　1972年2月21日，美國總統尼克松攜夫人訪華，在訪問期間的一次宴會上，時任國務院總理周恩來將熊貓煙指給帕特·尼克松夫人，表示愿意贈送美國2只大熊貓。同年4月，大熊貓“興興”和“玲玲”運抵美國首都華盛頓。這次“熊貓外交”也成為了中美外交史上的一段佳話。迄今為止，中國政府已先后向各友好國家輸出了多只大熊貓，所到之處無不掀起一股“熊貓熱”，成為了各國人民都喜愛的中國“名片”，為中國的和平外交和全世界人民之間的友好交流做出了重大貢獻，也完成了其“和平使者”屬性的進化。

　　四、考古 “發現”大熊貓

　　大熊貓是來自遠古的“活化石”，而有關大熊貓的考古發掘，也幫我們再現了幾百萬年的自然、歷史衍化進程。關于大熊貓的考古發現，云南祿豐和元謀兩地出土的始熊貓化石是公認迄今發現的最古老的大熊貓家族成員之一，地質年代約為800萬年前的中新世晚期。從始熊貓到200萬年前的小種大熊貓，到70萬年前的巴氏大熊貓，再到現生大熊貓。在漫長的歲月中大熊貓一步步完成了自身的衍化，也記錄下了自然進化的奧秘。

　　大熊貓的鼎盛時期是在距今50-70萬年的更新世中、晚期。歷史上大熊貓曾廣泛分布在我國華北、西北、華東、西南、華南以及越南和緬甸北部區域，其化石通常發現于海拔500～700米的溫帶或亞熱帶森林。研究發現，大熊貓和劍齒象共同成為了南方動物群的代表物種，處于食物鏈的頂端。后來同期的動物相繼滅絕，大熊貓卻孑遺至今，并保持了原有的古老特征。

　　關于大熊貓的起源，在過去一個世紀里是哺乳動物學家和古生物學家爭論最激烈的話題，至今并無定論。根據最新報道，古生物學家最近在西班牙發現了大熊貓的祖先——克氏熊貓化石，年代可追溯到1160萬年前的中新世中期。根據此項發現，不排除大熊貓起源于歐洲西部的可能。不過，由于化石記錄太少并且多為碎片，現在還很難判定真正的源頭。因此，有部分科學家認為，克氏熊貓應該是大熊貓家族中最古老的一員，準確地說有親緣關系，但并不意味著大熊貓就一定起源于西班牙。看來要想揭開真相，還需要更多的考古“發現”和更有力的證據。

　　五、科學“發現”大熊貓

　　1869年3月11日，春天已經降臨到了四川盆地西沿雅安寶興縣的崇山峻嶺之中有個叫穆坪的地方，這里前一天剛下過一場雨，空氣清新濕潤，遠處層巒疊嶂，云蒸霧繞。一個身穿天主教神父袍的中年外國人正匆忙行走在山間小路上，松鼠從頭頂時不時地躥過，幾種野生杜鵑花在向陽的山坡上悄悄吐出了花蕾，身旁的密林里偶爾傳來一些不知名的鳥獸叫聲。他就是來自法國的傳教士戴維，同時也是一個自然科學的探索者，一個即將改變大熊貓命運的人。這是他第二次來中國，也是第一次來到四川雅安的寶興縣，而傳教并不是他此行最重要的目的，是這片區域古老、豐富的動植物資源深深地吸引了他。

　　在完成當天考察工作返回教堂的途中，一位姓李的當地百姓熱情地邀請戴維到家里做客，就在這戶人家里，他發現了一張有著黑白顏色的不曾見過的動物皮。經詢問得知當地人叫它“花熊”或“白熊”。這個發現頓時讓戴維興奮異常，憑著豐富的知識和經驗，他判斷這可能是一個不曾為自然科學領域所知曉的新物種。于是他在周邊地區開始了瘋狂的尋找工作，在付出了大量的艱辛和代價后，執著的戴維終于在4月1日，也就是西方的愚人節這天獲得了第一只成年大熊貓，并將它制成標本后送到了巴黎自然歷史博物館。博物館館長愛德華茲親自組織對這個被戴維稱為“黑白熊”的標本的科學鑒定工作，認定它：既不是熊，也不是貓，而是與中國西藏地區發現的小貓熊相似的另一種較大的貓熊。認為它應該屬于“貓熊屬”（Ailuropoda），并將它定名為“大貓熊”（學名：Ailuropoda melanoleuca，英文名稱：Giant panda）。至此，這個已僅存于中國西南地區山林之中的，和中華民族一起生活了幾千年的神秘物種，終于被西方自然科學界“發現”，從而高調地翻開了嶄新的歷史。戴維的發現，是屬于科學意義上的“發現”，而這具目前都還保存在巴黎自然歷史博物館的標本就成為了大熊貓的“模式標本”，雅安寶興成為了大熊貓“模式標本”產地，4月1日也成為了大熊貓這個物種被科學發現的紀念日。

　　六、保護大熊貓，守護一個物種繼續生存的希望

　　大熊貓的科學發現，有著深刻的時代背景。鴉片戰爭之后，中國被迫向西方世界敞開了國門，伴隨著軍事腳步的是“中國熱”的興起和貪婪的掠奪，宗教、科學、藝術等許多領域也紛紛將目光投向了這片古老而神秘的土地。這個歷史悠久的東方大國成為了冒險家們的樂園，人們蜂擁而來，這其中也包括了傳教士戴維。戴維在中國的12年間，共發現了180多個動植物新種，包括大熊貓、金絲猴、扭角羚等珍稀動物，為西方自然科學的研究和發展填補了空白，起到了積極的推動作用。甚至他還因發現并將麋鹿偷運到歐洲，“歪打正著”地為世界保存了一個珍貴物種。但由于大熊貓引起了巨大的轟動，隨之而來的就是瘋狂的捕殺，其后很長一段時期，由于時局的動蕩，當時的政府無暇顧及，有很多野生大熊貓被捕殺或從棲息地運到歐洲各國，且都因為沒有掌握相應的飼養管理和繁殖技術，大多以夭折告終，沒有留下后代，對野生大熊貓種群造成了巨大的損失。

　　新中國成立以后，西方對大熊貓的捕殺與掠奪終于停止，大熊貓這個物種也從人類的獵槍下得到了暫時的喘息之機。1961年，世界自然基金會（WWF）成立，用大熊貓圖案作為會旗和會徽，同時將大熊貓視為世界野生生物保護的旗艦物種，大熊貓的保護受到全世界普遍認同。中國政府于上世紀60年代開始為大熊貓建立自然保護區，于1980年12月25日正式加入了《瀕危野生動植物種國際貿易公約》（CITES），為保護大熊貓先后制定了多項嚴厲的法律法規，同時通過積極有效的措施保護和恢復大熊貓的野外棲息地，開展大熊貓人工繁育，將人工繁育的大熊貓個體進行野化培訓后放歸自然，補充和保護野外大熊貓種群遺傳多樣性，半個多世紀以來大熊貓保護事業實現了長足的發展。根據最新全國大熊貓野外普查結果，目前野生大熊貓種群數量已經達到了1864只，和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相比增長了接近一倍，人工飼養的大熊貓也達到了420多只，大熊貓正在逐步脫離瀕危的境地，保護與研究工作取得了舉世矚目的成就，這個古老而孑遺的物種繼續生存的希望已經大大增加。

　　大熊貓的發現史，反應的是大熊貓與人類文明的交織史，也見證了中華民族的興亡更替，從人類文明誕生的那一天起，它們的命運興榮就和人類緊密聯系在了一起。只有努力保護好大熊貓，保護好生態環境，建設一個人與大熊貓和諧共處的地球家園，我們才能實現綠色發展理念，才有機會去繼續“發現”它們身上更多的奧秘。

　　(來源： 新華網   作者 衡毅、宋麗君)